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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4月13日首发于B站 逐字稿由Grok整理

时间轴

00：00 导言 00：40 波罗蜜 02：52 能用钱买的波罗蜜是最好的波罗蜜 04：18 功德基金、投资回报比 07：15 违和的经文 10：06 何不投资于国家的未来 11：02 吊诡的逻辑 11：42 中式拜佛 12：49 依赖轮回模型的副作用 16：02 总结 16：22 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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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鬼传奇的弹幕和评论中，有一些观众认为古曼童导致了泰国民众的贫困。在之前的拉片中，我反对了这种观点。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巫术信仰，穷的富的都有。何况大家在纪录片里也看到了，富人家也养古曼童。所以说，贫困和养古曼童没有多大关系。我认为，一定程度上倒是佛教教义与贫困有一定的关系。

今天这个节目主要是探讨一下标题里这句话。为什么说佛教教义妨碍了东南亚经济发展？

这个话题我们要从波罗蜜说起。

欢迎收听七叶电波。大家好，我是宸鸣。

大家一定还记得在大话西游中，至尊宝在使用月光宝盒穿越时空时高喊的那句咒语。小时候不知道波罗蜜是什么意思，但也会模仿电影大喊这句咒语。在国语版的配音里，石班瑜老师念的是般若波罗蜜，词典里的发音是般若波罗蜜。不过这个问题不是那么重要。普通话里好多佛教音译词汇的发音，都偏离原来的发音很远。有时候我是看对方怎么念我就怎么念，没有必要太咬文嚼字。

要注意这个波罗蜜，和我们吃的波罗蜜不是一个东西。那个是东南亚常见的，也是世界上最大最重的水果，巴利语是panasa。而佛教术语波罗蜜，南传是Pāramī，大乘佛教通常用pāramitā，也就是大家熟悉的心经里这个波罗蜜多。南传佛教通常翻译成圆满、完美、最殊胜的，指的是菩萨或修行者具备的一些特殊素质。你可以理解成游戏里的某些能力值。

汉传佛教通常分为6种，也称为六度，有时候也分成10种。南传佛教一般分10种。所以菩萨是六边形战士或者十边形战士。不过十波罗蜜和六度其实是分类方式的区别，实际内容上相差不大。至尊宝高喊的般若波罗蜜，也是六度或者十波罗蜜之一，是智慧波罗蜜的意思。

这个游戏里的终极任务对能力值有一定的要求，菩萨的能力值更是要达到满分。

能力值需要大量、巨量、海量的积累。所以实际使用这个词的时候，它不光是指能力值，也是指功德的多少。比如说某个人脑子不太行，中国人就说他脑子不行，因为他基因不好，或者没有好的教育条件。但佛教国家的人可能会说他智慧波罗蜜不够，这是指在今生与过去世，特别是过去世做相应的功德不够多。

那显然每位玩家都要努力积累波罗蜜。在所有波罗蜜中，最简单最直接的就是布施。因为其他的波罗蜜都存在或多或少的心理门槛。比如说持戒需要自我约束，禅修需要投入时间精力。而布施就很简单，因为你可以直接花钱。俗话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布施的回报，往往被认为与物质更加直接相关。

大家都是凡人嘛，难免有各种各样的世俗欲望。我增长那么多智慧干嘛呢，还是有钱现实一点。所以佛教居士在实践中往往更偏重于布施。信众们在许愿的时候，通常会先说出自己的世俗愿望，最后再加上终极愿望，也就是涅槃。所以他们在发愿的时候总有一句：Idam me puññaṃ nibānasaa paccayo hotu。

但通常，没有人真的想要涅槃。很多佛教徒会承认自己畏惧涅槃。人们往往希望转生为天神或者大户人家，用网络词汇来讲就是欧皇。人们想在轮回中多享受一些荣华富贵，再在遥远的未来实现这一终极目标。所以很多南传佛教徒也会发愿，投生于弥勒菩萨所在的兜率天，以及在未来佛座下解脱。这就和大乘佛教某些派别的信仰很相似。所以我总是说，南传佛教和大乘佛教之间的区别，没有很多佛教徒想的那么大。

总之，不管是为了实现世俗的愿望，还是终极的愿望，人们都非常热衷于布施。很显然，任何人能支配的资源都是有限的。如果你一味的行善捐赠，但没有任何回报，很快就会坐吃山空。所以，著名的哲学家马大善人说，那么布施是一种投资。既然投资就要讲一个回报比。

理论上来讲，任何布施都是布施。你布施给动物，布施给乞丐，布施给失学儿童是布施，你向学校、科研机构、慈善机构捐赠，或者是资助某些公共设施的建设，也是布施。但在现实中，佛教国家里的佛教徒说的布施，通常是特指给佛教的布施。而且给佛教的布施也分等级，修寺庙和建佛塔被认为是最高级的。

有些时候，居士们在这件事上的狂热，经常达到让僧人都觉得烦的程度。因为很多时候僧人觉得房子已经够住了，但因为居士要供养，他还是需要花很多时间去参与到新的建筑工程里。为什么人们会如此狂热地给出明知过度的供养？这是因为佛教徒有一套公式，可以计算不同布施的回报比。

在巴利经典中部142经中，根据布施对象的不同，布施能获得的功德有不同程度的加权。对个体的布施被分为14个等级，对动物的布施可以获得百倍回报（这个回报不单是指今生，也包括了未来世，加起来100倍）；然后是对无德之人的布施，对有德之人的布施等等，一直到对佛陀的布施，回报的数量级也逐渐增加。到了佛教中的修行者，这里的回报就变成了无法计算的天文数字，那就更不用说佛教里的圣者或者佛陀本人了。

而对僧团的布施则分为7种，这个没有必要细说了。因为根据这篇经文，任何对个人的布施，包括对佛陀的布施，其回报都不会超过对僧团的布施。经文中甚至说，在未来会有把袈裟套到脖子上的恶戒僧团，即便是这样的僧团，仍然符合这一定义。

顺便说一下，把袈裟套在脖子上这种事儿后来真的发生了 —— 日本僧人现在还在使用这种套在脖子上，有点儿像没系好的领带的半袈裟。不过这个是题外话了。

简单总结一下，在这个世界观里，投资回报比最高的投资就是向僧团做供养。哪怕这个僧团里的僧人很糟糕，很腐败，你仍然能获得无量无数的回报。基本上所有南传佛教徒都知道这个理念。人们在供僧这件事上如此狂热，与这段经文有很大的关系。

但如果以旁观的视角来看，这段经文非常违和。首先，按照常理来看，如果个人或者团体缺乏必要的基本素质，似乎没有理由向他们提供物质支持。不管是世间的团体还是宗教团体，人们惯常的行为逻辑也确实是这样的。比方说郭美美事件导致红十字会捐款锐减，某个公司被公众认为有作恶的行为，其股价就会跳水。如果我们向腐败的团体提供资金或者其他支持，就等于倡导错误的社会风气，给整个社会的发展添乱，甚至是在帮助他人作恶。

哪怕是放在宗教里，这种做法也是在资助腐败行为，不利于宗教团体的发展。即便是僧人真的需要某种供养，也应该以适当的方式提供适当的支持，以避免物资的浪费，或者僧人时间的浪费，或者是助长放逸与腐败。而从佛教教义上来看，在巴利经藏里，对任何个体的供养不超过对僧团的供养，而供养恶戒僧团也有无量无数的回报，这个观点是孤立的。你在经文里找不到支撑它的证据，反倒是和某些经文的观点有冲突。而且对应的汉语阿含经和藏语文献缺了后边这一段。

如果怀着恶意揣度，这段经文有可能，是某个时代的僧团，为了获得供养生编硬造出来的。无论这段经文是怎么来的，它都直接导致了整个游戏系统的战斗力崩坏。因为这是一种作弊行为。如果去掉这段话，民众对僧团会有更强的监督，制约和促进作用。因为只有僧人认真学习，精进修行，才能为民众提供足够的功德。

那既然僧团的存在是某种功德基金，信众为了自己的投资有产出，当然会紧盯着僧团。但现在一个地方的僧人，不需要认真学习和努力修行，供养僧团的回报也是无限的。那我还监督他们干啥呢？有好的僧团固然很好，大家也确实会去追逐好的僧团，但没有好的也可以将就一下嘛。

这套公式导致的另一个问题是，因为布施给俗世间的任何动物或人，其回报都是有限的，可以计算的。布施给僧人或僧团，其回报是无限的，哪怕是恶戒僧团。那你打游戏有三个任务，一个获得100积分，一个获得10000积分，还有一个是无限积分，你选哪个？

所以它在现实中就导致了这个副作用，人们非常狂热于宗教内的布施，相对来说就会轻忽基础设施的建设，对底层民众的布施以及教育。考虑到很多佛教徒认为，将1/4左右的收入用于布施是一个恰当的比例，把这种观念放大到整个国家，这是一笔很可观的资金。而且一小部分佛教徒会做超出自己能力的布施。所以有时候你能看到某些村子的房子破破烂烂，但是村子里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塔。

如果这些资金能被更恰当地利用，比如说减少不必要的、过度的供养，并且更多地投入到儿童营养，与底层民众的教育中，也就是投资于一个国家的未来，那当这个国家遇到困难的时候，也许就会更容易翻身和崛起。

所以我们看到这里，再一次出现了一个非常吊诡的逻辑：布施本来是令人去除对物质的执着，克服贪欲，但到了最后，反而导致了一种新的贪欲。

很多佛教徒会有一个账本，用来记录自己做过的一些比较重要的供养。因为按南传佛教的理论，临终时刻的心念对于死后的转生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在一个账本上记录这些有巨大功德的善行，通过这个账本回忆自己的功德，乃至于在临终的时候找个人帮他念这个账本来回忆自己的功德，以确保自己能够有更大的概率投生到所谓的人天善趣。

在纪录片的下部，我们可以看到一种中式和泰式拜佛的明显区别。对于佛教国家的佛教徒而言，做功德会得到回报是不需要质疑的真理。所以做了供养不一定会在今生得到回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大家就做就可以了，他们不会担心自己的功德完全不会产生回报。但这个华人拜佛或者说拜古曼童，他就很中式，或者说这是一种商人的拜佛思维。他是先货后款，要古曼童达成绩效才兑现承诺。这就很有意思。

可以说中国人相对于泰国人是不信奉轮回的。虽然中国也有关于轮回的民间信仰，而且很大程度上还受到佛教的影响，但在这里我比较的不是大家理念上信不信，而是在日常生活中，你的语言和行为有多大程度上受到这个理念的影响。相对于泰国人，平均而言，中国人在日常生活中的行为，受到轮回理论的影响是比较少的。

有趣的是，这也是早期佛教和后期佛教的一个重要区别。早期经典中也有很多经文提到轮回，但通常是为了强调对轮回的悚惧，激发僧人们的精进修行，以期在今生完全断除烦恼。而后世佛教越来越多的依赖从轮回观念发展出的模型。这个理论框架产生的作用就很微妙。一方面宗教组织要发展壮大，就需要更多的物质支持，这个框架可以保证俗家人对宗教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另一方面是它很微妙地改变了，人们对佛教修行的态度甚至目的。

后来很多僧人的修行目标，从在今生消除烦恼，变成了投生极乐世界或者兜率天。而且很多人在修行中遇到阻碍，会拿这一套轮回模型中的一些观念作为借口。现在因为俗家人禅修成为了一种风潮，禅修者的数量非常多，再加上泛众化教学，很容易导致各种各样的问题。我见过的因为正念修习而产生禅病的人有很多。他们通常不会质疑是不是自己学的方法有问题，或者自己的理解有问题，或者是不是环境有问题。他们会说，我的波罗蜜不够（也就是积分不够），或者我是二因结生（这是一个佛教术语，非佛教徒没有必要理解它是什么意思，知道它是从过去世找借口就可以了）。所以我要在今生多积累功德，来世再修。普通人的拖延症是比不过佛教徒的。你可以把一件事拖延几个小时，几天，几年，但佛教徒可以拖到下辈子，乃至无数次宇宙毁灭又重生，也就是所谓的阿僧祇劫。这个可以参考之前的拉片中对阿僧祇劫的解释。甚至还有专门追溯过去世的修行方法。有些禅修报告非常搞笑，这个我就先不多讲了。反正下个月会做个视频，专门说正面冥想的副作用。

但轮回这部分再多说一点。有相当多的佛教徒与网络云佛教徒认为，佛教的基石就建立在轮回世界观的基础上。对于这种观点我不能苟同。不管有没有轮回世界观，想要消除烦恼，获得快乐与宁静，是一种天然存在的心理动力。今天有相当多的无神论者也在学习佛教禅修，就足以证明这一点。现存的早期经典确实经常出现轮回的概念，但我个人不认为佛教的核心理念 —— 四圣谛的诠释必须以轮回为核心。当然，这种观点在佛教中被认为是邪见，但要论证这个问题会很复杂，限于篇幅就不多说了。

总而言之，宗教提供了实现个人愿望的一套理论框架，也提供了做仪式的场所。如果你相信这一套逻辑并参与这些仪式，你就可以感到心满意足和快乐。所以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只要你信，它就有用。但至于是不是佛教徒世界观中的那种有用，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了。

所以在轮回、功德、波罗蜜等理念的影响下，大量资金被投入宗教，但世俗中的建设被忽视了；人们相对也更加认命和缺乏主观能动性。这些都或多或少地阻碍了东南亚佛教国家的经济发展。以上就是对本期题目的论述。

在结尾我来叠个甲。

之前，我总是在视频的开头叠甲，有些听众对此表示了不满，所以今天我在结尾叠甲。

首先，经济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不能说仅仅是宗教信仰或者某种习俗导致的。何况经济还存在波动 —— 泰国被称为亚洲四小虎，经济腾飞的那个年代，中国还在经历自然灾害和文革。缅甸也有有钱的时候。说宗教与经济状况有因果关系，肯定是不对的。

有听众可能要说了，没有因果关系，你前面讲那么多干什么？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叠的甲 ——

泰国作为一个经济体并不穷，但贫富差距大是真的。我认为这个问题的本质在于权力结构，这和王室和佛教都有一定的关系。出于某些原因，这个问题我不想讲。再就是泰国的大部分社会财富握在少数富人手里，这些富人有一大半都是华人。在国内平台上讲这个没人爱听，不属于B站群众喜闻乐见的瓜。所以我选了一个跟佛教文化更相关的角度来解读。这个角度也适用于东南亚所有佛教国家的状况。不是因果，但肯定有相关。

之后我也会从商业模式的角度进一步分析东南亚佛教，这可以帮助大家更多地理解这个话题。

感谢收听本期节目，我是宸鸣，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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