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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10月20日首发于B站，是前面的限流版与封禁版之后，重制的第三版，但还是被限流了 。这三个版本，器材不同（前两版是无线麦的板载录音，后一版是有线麦），尺度有别，在术语、传播方面也做出了改进（越短的版本越通俗易懂），是一次有趣的尝试

逐字稿系Deepseek整理格式及添加标点。

时间轴

00：00 导言：围绕着人妖出家一事产生的巨大冲突 01：49 为什么冲突：佛教的性别定义 02：28 第三性：二根 03：49 第四性：黄门 04：03 每半个月变身，性瘾症or双相情感障碍？ 05：41 泰国本土与佛教定义的错位 06：21 主流大众的看法 07：16 人妖到底能不能出家 08：53 让人要出家就是包容吗 10：19 其他道路：美琪 & 跳大神 11：32 几位名人的合订本 12：51 PS：不禁止同性恋出家 13：13 本期为14分钟纯净版，另有22分钟限流版、50分钟封禁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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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前蒂凡尼环球小姐大赛冠军索拉维·纳蒂(Sorawee Nattee)在泰国南部宋卡府的一座寺庙剃度，宣称要终生出家，引发了轩然大波。拉查奥洛特寺的住持，曾是最高僧委会成员之一的隆波通迪(Thongdee,Suratejo)宣称要严惩为人妖授戒的戒师。

2023年7月，著名歌手、演员、公开的性少数人士帕德拉达奈·苏塞万(Pataradanai Setsuwan)短期出家，他遭受了更猛烈的抨击。人妖能不能出家这个问题再度引发了全民大论战，双方均有重量级选手下场。正方一号辩手是曾出家多年，还在沙弥时就通过了巴利语九级考试的前佛教僧侣、网络名人及演员，还俗后公开承认自己是LGBT人士的普莱万·万纳布特(Praiwan Wannabut)。

刚才说隆波通迪对授戒戒师表达了不满，措辞非常强烈，有点要降下天罚的意思。但实际上，这一问题引发的冲突已经存在了几十年，泰国佛教至今没有达成共识。这两件事进入公众视野，只是因为当事人的名气。现在仍然有很多年轻僧人，正在社交媒体上发帖寻求避孕药。

上期节目我们讲到，有不少中国人认为因为信佛，泰国人对人妖非常包容，那为什么还会产生这些争议与冲突呢？其实这件事没有这么单纯。有位僧人在向我解释人妖出家这件事的时候说，这些长老接受他们出家是出于慈悲，但不会让他们参与授戒仪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后面会解释。简单来说，接受他们出家的人也不是完全包容，甚至有一部分歧视就是佛教造成的。梳理人妖僧侣这一特殊现象，应该会有助于大家理解泰国人的复杂态度。

欢迎收听七叶电波。大家好，我是宸鸣。

人妖能不能出家这个问题之所以会引发冲突，主要是因为佛教文献定义的四种性别，古代泰国的三种性别，与现代泰国的一大堆新分类之间，不能完全对应。我们先说佛教文献的定义。在巴黎律藏中，除了一般意义上的男性、女性，还提到了两种性别：ubhatobyañjanaka（汉传佛教一般翻译成二根）和paṇḍaka（汉传翻译成黄门或者不能男）。在《净人》那一期我们说过，佛教戒律禁止某些类型的人出家，定义这两种性别主要的目的就是这个。

我们先说第一种，ubhatobyañjanaka，传统上理解成双性人，或者用现在的术语叫间性人(Intersex)。南传佛教的注释书《善見律毘婆沙》(Samantapāsādikā)按男性特征明显还是女性特征明显分为两种。汉传版本的《善見律毘婆沙》按生育能力分为三种。现代的双性人也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真两性畸形，体内同时有卵巢和睾丸组织。《重庆晨报》报道过一个案例，主人公刘星，65年生人，18岁结婚，生了个孩子以后，逐渐长出了男性生殖器，他就离婚，以后又和一位女性结婚，又生了一个孩子，可以说是字面意义上的又当爹又当妈。除了真两性畸形，还有两种假两性畸形：男假两性畸形（有睾丸、外生殖器像女性）和女假两性畸形（有卵巢、外生殖器像男性）。在中国女假两性畸形有很多是因为怀孕期间服用了所谓的转胎丸造成的，这种药物宣称可以转换胎儿的性别，含有大量的甲睾酮(甲基睾丸素)，这种药吃早了容易流产，吃晚了就会变成这种假性畸形。中文版的善見律毘婆沙和现代这种分类比较类似，但细究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然后我们来看paṇḍaka，注释书把paṇḍaka分成5种。按南传佛教传统的理解，分别是同性恋、窥淫癖、阉人、半月以及无姓人。我们重点说一下第四种，pakkhapaṇḍaka，也是争议最大的一个词。汉传翻译成半月黄门或者半月不能男。有人理解成每半个月性欲亢进，类似于现代人讲的性瘾症。我还能联想到的一种可能是，有一些双向情感障碍患者会在躁狂发作期间性欲亢进，再周期性地陷入低落。2017年发表的一项研究认为，双向患者的情绪周期与月相之间存在非常精确的关联。所以性欲随着月相而变化，非常规律地按月相进出贤者模式的人有可能是存在的。有些人可能觉得这个是玄学，这个不是玄学，体液和海水都是液体，没有道理你能够超越物理规律，不受月球引力的影响。但pakkhapaṇḍaka这个词，我学到的第一种解释是每半个月变性一次，半个月是男人，半个月是女人的双性人。这种说法在当时非常冲击我的世界观，不过考虑到佛教文献里经常出现一些有神话色彩的故事，这种说法也有可能符合注释书的原意。

按南传佛教传统的理解，双性人不能出家。五种paṇḍaka，前两种（也就是现代人理解成同性恋和窥淫癖的这两种人）是可以出家的。第四种人，在月盈的半个月可以出家，在月亏的半个月要剥夺出家身份。阉人和天生没有性器官的不能出家。总的来讲，这个理解侧重于生殖系统要符合一般的性别规范。

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定义本来就比较混杂，而泰国人在翻译佛教文献时，把前面提到的这两种性别都翻译成kathoey。上期节目我们已经探讨过kathoey这个词，就不再赘述了。kathoey在泰国的意思和佛教文献里的意思本来就不是完全对得上。更要命的是，这个词的含义在近现代又发生了变化，现在主要是指原生理性别为男性的跨性别女性，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人妖。这就导致了新问题。很显然，古代是没有合成激素，也没有现在这种变性手术的。但大众只知道kathoey是不能出家的，至于kathoey指的到底是谁，这个他们不管。

而主流大众觉得人妖僧侣影响僧团形象。2016年两名僧人在曼谷一家商店试穿高跟鞋被人拍下来，照片在Facebook上疯传，引发了广泛的批评。但社交媒体的发展并没有令这个人群有所收敛，反倒是提供了自我表达的新渠道。很多年轻的人妖僧侣在网上发图片和视频展示自己，也有人发帖求购避孕药。这种做法吧，它确实是有损僧团形象。按照戒律，比丘甚至不能照镜子，就更不用说化妆或者吃避孕药了。还有一点是传统上，泰国人认为成为人妖是因为过去世的恶业，这些人今生无法在教法中获得增长。而大众供养僧团是希望获得功德，不能在教法中进步的人，能提供什么功德呢？这不就等于投资A股吗？

对于佛教学者和僧人而言，就需要考虑现代的人妖属于佛教定义中的哪种人，到底能不能出家。于是大家就开始打辩论赛了。首先，已经做过变性手术的，这个没什么疑问，至少按南传传统的理解，肯定是不能成为比丘的。那没做手术只服用激素的人能不能出家？开头说到的前蒂凡尼环球小姐索拉维·纳蒂，没做变性手术，在出家前也取出了丰胸硅胶。她所在的寺庙认为，他在心理上与生理上都变回了男人，并且有坚定的出家决心，所以接受了他的出家请求。但也存在其他看法。

ubhatobyañjanaka本来被认为是双性人，但在艾滋病泛滥的80年代，佛教中也出现了新的诠释(Bunmi,1986)。有人认为这个词既包括了生理层面，也包括心理层面上具有与生理性别不同的性别特质的人。如果采取这种理解的话，那人妖和一些同性恋、双性恋、异装癖等，就有可能都符合这个定义。泰国僧团在实际行动上，也与理论层面的态度变化一致。1989年，泰国僧家最高委员会宣布禁止kathoey出家。2003年，泰国的著名僧人Kalayano要求将一千名人妖及同性恋僧人逐出僧团，并要求制定更完善的筛选程序，将这些人拒之门外。但是呢，最高僧委会的话很多时候也不怎么好使，人妖僧侣一直都存在，特别是在北部与东北部，反正大家各有各的做法，谁也不服谁。

那么，让人妖出家，是否就意味着绝对的包容呢？2008年，泰国北部清孔县的一座寺庙开设了一项课程，向青少年kathoey传授男子气概。设立这个课程的初衷是关于人妖僧侣的报道影响了泰国佛教的稳定。寺庙禁止这些青少年僧人化妆、唱歌、奏乐、乱跑。但这个课程显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老师表示，有时候给他们钱买零食，但他们把钱存起来买睫毛膏了，而且有些人后来还是做了变性手术。

而开头说的接受人妖出家，但不让他们参与授戒，这个是什么意思呢？佛教的授戒仪式是否合法有效，会受到参与者的影响。授戒需要至少10名比丘在场，如果10个人里有一个是所谓的二根或者黄门，被授戒的人身份就不合法。而被授戒的人之后可能也会参与授戒，这么来回循环，就有可能导致整个传承都不合法。所以不让他们参与授戒仪式，说明接受他们出家的人对于他们到底是否属于佛教律法中的合法出家人选，心里也是犯嘀咕的。顺便说一下，之前在节目里提到南传比丘尼传承中断，有听众问为什么不从汉传接上，也是类似的原因。南传佛教认为汉传佛教的比丘尼传承不合法，但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也不展开了。

在人妖出家成为比丘仍然存在争议的环境里，也有人走了另一条道路。在清迈，有一位人妖选择成为美琪，也就是剃头、穿白衣、持八戒的女性。不过这种做法在一开始也很有争议，有人觉得人妖出家就应该当比丘，你怎么能扎到女人堆里。这个团体也曾经因为穿深色服装的问题，受到过来自当地居民以及僧团的压力，因为传统上认为她们不能穿袈裟色的衣服，于是她们又改成白衣。后来她见到枯巴温宗，枯巴温宗是一位以隐修和行菩萨道而闻名的僧人。我在现场见过他一次，他堪称是佛教领域的摇滚明星，老百姓对他非常崇拜，可能没有王俊凯的粉丝那么虔诚，但现场也是相当热闹。受到枯巴温宗的鼓舞，他决定效仿枯巴温宗，闭关3年3月3天。这种虔诚的做法使寺庙获得了更多支持。再顺便说一下，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男同性恋与人妖成为灵媒，类似于我们说的跳大神，因为被上身需要有柔弱的灵魂，人妖被认为是非常好的人选，这也可以算是宗教领域的另一条出路。

最后交代一下前面说到的几位名人的状况吧。原本表示要终生出家的索拉维·纳蒂，在出家9年后，于22年还俗。他说，还俗是为了处理私事，以后仍然有可能回归僧团。对于他是否打算恢复女性外貌的问题，他表示最好遵循自然规则。从照片上来看，他刚出嫁的时候确实是比较女性化的，但停用激素多年后已经看不出来了。帕德拉达奈·苏塞万，十几岁出道，离开演艺圈后留学，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并成为治疗师，初衷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家庭有很多心理方面的问题。正方一号辩手普莱万，曾经是佛教领域的顶尖绩优生，在21年还俗。他在Facebook上用通俗平易的方式普及佛法，深受年轻人的欢迎。因为抨击佛教内部的腐败问题，在22年被某位住持在线爆喷，说他背叛佛教，诽谤僧团。双方均表示要起诉，后来普莱万定期发帖揭露佛教内幕，那位住持向他道歉了。前面说的03年要求将一千名人妖及同性恋僧人逐出僧团的这位长老Kalayano，10年后，他又表示，kathoey和其他人一样，也有成为僧侣的权利。但大部分主流僧团仍然持保守态度。

最后补充一点，前面说到的佛教对同性恋的排斥，是伴随着艾滋病恐慌而出现的暂时性的现象。按传统理论是不禁止同性恋出家的。在时间层面，我也没有听说过谁因为是同性恋而被拒绝出家的。实质的争议主要还是集中在跨性别人士的身上。

好了，关于泰国的人妖僧侣，我们就说到这里。其实佛教这些术语的含义，在古代就存在争议，现代的僧人与学者们也提出了一些新见解。汉传不同文献的翻译和理解，也有一定的区别。但出于某些原因，在这个节目里没有展开。这个节目有三个版本，本期是纯净版，如果对术语有更多兴趣，也欢迎移步22分钟的限流版与50分钟的封禁版。在上期节目人妖起源中，我们更多的探讨了kathoey这个词的由来，以及泰国人妖现象的兴起。往期节目还有关于助眠、放松、学习、AI写作及最近在更的宗教等主题的节目，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在空间中查看。

感谢收听七叶电波，我是宸鸣，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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